专访台南科技大学翁家瑞副教授
翁家瑞的研究成果为灵芝三萜类能在体内抑制癌症转移，提出科学证据，同时他也是第一位指出灵芝三萜类之所以能够抑制癌症转移，主要是来自哪些单一成分的灵芝学者。
关于灵芝对癌症的功效，大部分的研究主题都还是摆在“有没有使肿瘤变小”这个范围，像是促使癌细胞凋亡、抑制癌细胞增生等等，至于能否“抑制癌症转移”方面则较少进行探讨，纵然有，大多也只是体外实验的结果。
事实上对癌症病人威胁最大、治疗上也最为棘手的是，癌细胞从原发部位转移到其它组织或器官，当这种情况发生时，往往就是所谓的“癌症末期(第四期)”，病人的五年存活率低到令人绝望。所以如果能有效削弱癌细胞的侵入性，减弱癌细胞的移动和移动能力，势必对病情的控制与治疗更为有利。
灵芝三萜类在体内能发挥这方面的作用吗？至少在小鼠的体内实验中，对于“抑制肝癌转移”这部分的功效，答案是肯定的。根据台南科技大学生活应用科学研究所副教授翁家瑞，近两年发表的研究结果显示，喂食富含三萜类灵芝萃取物的免疫缺陷小鼠(裸鼠)，不只长出来的肿瘤体积较小，肝癌细胞转移至肺脏的数量更是明显减少。
癌细胞从甲地转移到乙地之前，会先分泌一群被称之为“基质金属蛋白酶”的酵素，在层层组织细胞间“清出”一条通路；翁家瑞的研究则发现，灵芝三萜能降低MMPs酵素的活性与分泌量，使癌细胞没那么容易向外拓展恶势力。
三萜类是灵芝抑制癌细胞转移的“直接因素”之一
关于灵芝抑制癌症转移的研究，过去也曾有人做过，只是使用的材料都是灵芝粗萃取物。“1995年就有一篇报告提到，把灵芝粗萃取物用在植入癌细胞的小鼠体内，发现转移到肺脏的癌细胞变少了。当然那时的实验技巧比较简单，只是纯粹观察结果，没有去探讨它的作用机制与作用路径。”
“后来也有研究者以乳癌细胞株与前列腺癌细胞株做实验，证实灵芝粗萃取物在体外有‘抗侵入性’(其意义近似体内的抗转移性)，但没有进一步分析其中真正的功效成分是哪些。”
这些初步的研究结果，让我们看到灵芝应用在癌症预防的另一种可能。“只是这几年来，大部分国际性学术期刊都会要求研究者在进行功效评估和作用机制分析时，不能只采用粗萃取物，必须进一步证实其中所含的有效成分为何，因为粗萃取物的内含物成分复杂，其中可能的变因太多。”
灵芝粗萃物最常被讨论到的两大类成分，就属多糖体与三萜类。“关于多糖体的研究很多，但只要进一步了解灵芝多糖的背景，就会发现它的分子量庞大，无法进入细胞，因此一般认为它的抗癌作用是间接性的，也就是透过免疫力的提升，让免疫细胞去处理癌细胞。”
“既然多糖的抗癌是间接性的，那么我们势必得找出灵芝抑制癌细胞的‘直接因素’，毕竟我们确实在细胞实验中看到灵芝有这方面的作用，而细胞实验并没有牵涉到免疫力的问题。”
答案可能就在三萜类里。“根据目前发表的文献可以得知，灵芝里至少可以找到150-200中三萜类。我对三萜类比较感兴趣的是，它们的分子量较小，以我目前研究用的赤芝酸为例，分子量大概只有四百多，这种小分子有可能直接作用在细胞上。”
赤芝酸能抑制MMPs酵素的活性，少了MMPs的帮忙，癌细胞很难“乱跑”
翁家瑞的灵芝研究终于正式展开，他选择肝癌作为考验；灵芝三萜类的试金石。不过在真正确认灵芝三萜类对癌细胞转移是否有抑制功效之前，他先利用“基质金属蛋白酶(MMPs)”作为抑制癌细胞转移的体外实验指标，进行“预实验”。
所谓的MMPs是一群会分解细胞与细胞间基质的酵素，“当癌细胞要从某个组织转移到另外一个组织，这中间的基质如果都被清除掉，癌细胞的流动性就会变得比较大，就比较有可能循着血液或循环系统，吸附在另外的组织上，然后再增生。”
“所以如果能够抑制MMPs的活性，就等于减少细胞间的基质被分解掉，癌细胞就会在定位，比较不容易转移。”翁家瑞解释MMPs与癌细胞转移的关联性。
预实验的结果令他非常惊讶，因为几种赤芝酸对于MMPs活性的抑制效果，都比他之前试过的其它天然物成分好很多——也就是只要很少剂量的赤芝酸，就能有效抑制癌细胞里的MMPs活性。“所以有什么理由不继续往下研究呢？”这是继抑制人类血癌细胞凋亡之后，翁家瑞二度对灵芝感到惊讶。
三萜类既能在体内抑制肿瘤生长，还能抑制肝癌细胞发生转移
同样的好结果，也出现在癌细胞转移的体外和体内实验。“在体外细胞实验方面，我们不只确认富含三萜类的灵芝粗萃物，以及赤芝酸A、B、C、N对人类肝癌细胞有抗侵入性的功能，对于它们影响了肝癌细胞里的哪些蛋白分子与讯息传递，进而改变癌细胞的生理功能，我们也找出来了。”
动物实验的结果和细胞实验颇有一致性，而且有额外的效果。当时翁家瑞采用两种实验模式，其中一组是采用“尾静脉注射”，观察肝癌细胞经由动物血液移动而侵入其他组织的现象；另一组则采用“皮下注射”，也就是把癌细胞种在动物背部皮下，方便肉眼观察肿瘤的生长状况和肿瘤大小。
一般在没有药物干扰的情况下，肝癌细胞很容易转移到肺脏，但喂食富含三萜类灵芝粗萃物的裸鼠(连续喂食67天)，不仅转移到肺脏的癌细胞数量减少、体积较小，而且皮下肿瘤的生长速度也比较慢，长出来的肿瘤也比没有喂食灵芝粗萃物的裸鼠小很多。
翁家瑞指出，抑制癌细胞转移和抑制肿瘤生长是两回事，有着不同的作用机制。“同一种成分未必能两者兼备，但富含三萜类灵芝粗萃物却都有效，表示它对癌症的辅助治疗有更广泛的功效。”
从裸鼠的血液和肿瘤组织都可发现，MMPs会因裸鼠喂食富含三萜类的灵芝粗萃物而明显减少，显示三萜类可能在体内发挥抑制癌细胞转移的作用，而且部分机制是透过“抑制癌细胞的MMPs活性”来达成。不过令人好奇的是，进到体内三萜类，是否仍由赤芝酸扮演关键性的角色？
由于赤芝酸的获取量实在太少，所以翁家瑞的动物实验只能以富含三萜类的灵芝粗萃物喂食裸鼠，观察抑制肝癌细胞转移的效果。“不过，赤芝酸原本就是从灵芝粗萃物中分离出来的，所以吃富含三萜类的灵芝粗萃物，理所当然也能吃到赤芝酸。”
换句话说，赤芝酸对于灵芝三萜类在动物体内的抗癌作用，必然有所贡献。而且从“使用剂量越高，抑制转移的效果愈好”的实验结果来看，实验动物有可能是透过大量食用富含三萜类的灵芝粗萃取物，累积其中有效成分，而这些有效成分，可能就是在细胞实验中有亮眼表现的赤芝酸群。
换算三萜类应用在人体的有效剂量60公斤的成人每天需1.32克灵芝粗萃物
在他的动物实验里，当喂食裸鼠富含三萜类的灵芝粗萃取物一定剂量时，能有效抑制肿瘤生长。翁家瑞以此剂量换算，一个60公斤的成人，每天只要摄取1.32克左右的灵芝粗萃物，就可能获得类似动物实验的效果。
“从保健品的角度来看，这个剂量对人类的食用性是合理的。有时候我们做动物实验会比较担心剂量的问题——在动物实验确实有效果，但换算到人体，一天要吃十几二十克，这就太多了！所幸灵芝没有这方面的问题。”身为生活应用科学研究所副教授的翁家瑞，比一般学者更重视“实际应用”的课题。
单一成分无法涵盖灵芝所有功效三萜类与多糖体的相乘作用值得探讨
此外翁家瑞还想提醒大家，具有功效性的单一成分，并不等于原本那个粗萃取物的全部功效，也不是只有它才有开发应用的价值。
“从过去文献看来，大部分还是针对整体的功能性在探讨，我觉得没有理由把一个成分如此多样复杂的东西(光是多糖体种类就有上百种，而三萜类少说也有两百种)只用几个单一成分说尽它所有的功效。”
“同样的道理，如果因为看到三萜类有效而把多糖摒除在外，就太可惜了，因为两类成分各有价值。多糖能提升免疫，三萜类能直接针对癌细胞作用，两者是有相乘作用的，但目前还没有人去证明这一点。所以未来我考虑进一步用实验证明，两者并用的抗肿瘤效果，好过单用多糖体或三萜类。”
翁家瑞以抑制癌症转移为例，除了他先前实验所用的评估指标之外，癌细胞的外渗作用(从微血管渗出)、内渗作用(渗入微血管)与血管新生，也都和转移有关。“关于这方面我在想，难道光一种三萜类成分(如赤芝酸B)就能抑制这么多的转移机制？还是这些功效是各种三萜类成分的总和？亦或是多糖体与三萜类相互合作的效果？”
“有没有可能是多糖对免疫的诱发，而使得肿瘤血管无法增生？还有因为巨噬细胞的关系，阻止了癌细胞渗出微血管？再加上三萜类抑制MMPs酵素的作用使细胞基质无法被分解……等等，或者是三萜与多糖的功效相加，让癌细胞走投无路？这些都是我想进一步了解的。”翁家瑞带着满满的热情，铺陈出自己未来的灵芝研究之路。
